禅宗六祖大鉴禅师传

达庵居士冯宝瑛撰

大鉴禅师俗姓卢，其先范阳（今属河北省）人。父行瑫，谪官岭南之新州（今广东新兴县），遂籍焉。师始生，瑞应叠征，有二僧造谒，名之曰惠能。三岁而孤，母李氏守志鞠养。家屡空，几无以活。比长，鬻薪为业。一日，运薪入逆旅，闻客诵经，顿有所契。询经名及所从来，客曰：“此《金刚经》也，得诸黄梅（今湖北黄梅县）五祖。祖尝云‘持此经，速见性’。”师不胜响慕。有檀越劝令参学，施银十两赡其母，俾免内顾忧。遂往黄梅，以居士身礼祖。祖试之曰：“汝何方人？来此何事？”师对曰：“岭南新州百姓惠能。来求作佛。”祖曰：“岭南边地，新州更杂獦獠，乃欲作佛耶？”师曰：“人有南北，佛性无南北，獦獠佛性与和尚何殊？”祖默器之，且令随众作务。自是砍柴、舂米凡八月。祖观时机将熟，大会徒众曰：“我向以‘生死事大’相惕。汝等终日只求福田，岂知沉溺生死非作福所能救？急宜自省般若本性。言下须会，不得少涉思量。可各作偈，我将择优付衣法。”众议：神秀上座任教授师，道誉甚隆，谁能与争？相率搁笔。神秀乃独书所作于壁云：“身是菩提树，心如明镜台。时时勤拂拭，勿使惹尘埃。”祖观偈，知未见性，然令众炷香致敬以诵之，谓“依此偈修，免堕恶道，大获利益”云。师闻其事，央童子导至偈前礼拜，且曰：“惠能不识字，请读其词。”时，江州别驾张日用邂逅于此，朗声诵之，师便求别驾代书己意于其后云：“菩提本无树，明镜亦非台。本来无一物，何处惹尘埃？”书已，众皆惊异。祖扬言曰：“犹未见性。”磨其字，众乃休。次夕三更，师奉祖命入室。祖说《金刚经》，深抉“无住生心”之旨，师当下体、用洞彻，抒所见曰：“何期自性本自清净！何期自性本不生灭！何期自性本无动摇！何期自性能生万法！”祖知师得髓，遂付以顿教正法为第六代祖，并传衣钵为信。付法偈云：“有情来下种，因地果还生。无情亦无种，无性亦无生。”

师得法，星夜南归。祖渡江送之，又以“逢怀（今广西怀集县）则止，遇会（今广东新会县）则藏”为诫。黄梅徒众因祖累日不上堂，问所疾。祖曰：“疾则无，惟衣钵既南矣。”问谁属，祖曰：“能者得之。”众始骇悟。先进之徒心不能平，群起追之。僧惠明首及于大庾岭。师置衣钵于磐石，自隐草莽间。明遽夺衣钵，不能动，乃呼曰：“我来求法耳，请相见。”师出曰：“可屏诸缘，勿生一念。”寻曰：“即此不思善不思恶时，迳会上座本来面目。”明夙在黄梅极意参究，苦不得诀，一蒙开示，心地顿朗，遂修弟子礼，还绐追众曰：“其去既远。”众废然退。

师归至韶州（今广东曲江），儒士刘志略礼遇优厚。比丘尼无尽藏者，志略之姑也，方读《涅槃经》，师旁听，尽达经旨，为尼释义，辩才无碍。尼知非常人，遍告耆德，竞来瞻礼。就曹溪（在曲江县旧曹侯村）宝林古寺故址重兴梵宇，延师居之。未几，复为恶党寻逐，乃隐于怀会，浑俗和光。尝与猎户伍，随机说法。猎人令守网，辄潜释网中物。饭时，惟吃肉边菜耳。

仪凤元年（唐高宗丙子岁），师至广州（今广东广州市），栖息法性寺（今光孝寺）。会印宗法师讲《涅槃经》，幡随风扬，一僧曰风动，一僧曰幡动，相持不决。师进曰：“可容俗家参预乎？”僧许之。师曰：“不是风动，不是幡动，仁者心动。”语闻于印宗，延之入室，穷诘奥义，迥超意表，谓师曰：“居士诚非凡流。敢问道所从出。”师告以得法本末，宗益惊喜，亟礼拜，请以衣钵示众。复问黄梅有何指授，师曰：“惟论见性。”宗曰：“何不论禅定解脱？”师曰：“此相对法耳。我宗绝对不二，故非所论。”宗问：“如何是不二法门？”师曰：“法师讲《涅槃经》，应知佛性即是不二之法。经中高贵德王菩萨尝问佛：‘一阐提（即绝不信佛者）既断善根，亦断佛性否？’佛意：善根含义多端，各具相对二法--如常与无常即其一例，佛性超然于相对法外，故不随善根之断而亦断。（以上经意）又，单举‘善’字言之，便有‘不善’与之相对；佛性则出乎善、不善而为二法所依体，故属不二。他如五蕴、十八界等，任举一事，莫不函相对二法于中。--此固凡夫之见；若悟本性，此等相对法皆消归不二。”宗恍然契会，欢喜无量，合掌赞曰：“印宗讲经如瓦砾，仁者论义如黄金。”于是更请师现比丘身，俾便长执弟子礼。师随顺机宜，祝发受戒于寺内菩提树下，大演禅宗顿旨。戒坛为刘宋求那跋陀罗三藏所建，预谶曰：“后当有肉身菩萨受戒于此。”天监元年（梁武帝壬午岁），智药三藏自天竺持来菩提一株，植于坛侧，立碑曰：“过后一百七十年，当有肉身菩萨来此树下开演上乘。”众考其时，咸知师即肉身菩萨矣。

明年（丁丑），师思返宝林，印宗率道、俗千余人送至曹溪。依师而住者几半。师以梵宇湫隘不足容众，乃请里人陈亚仙施地以广之，仍名宝林，即今之南华寺也。

韶州刺史韦壉仰师之道，礼请入城，演化于大梵寺，凡三会：

第一会，自述得法因缘及出家经过。

第二会，开示摩诃般若波罗蜜。略谓：“摩诃”者，大也--心量广大，犹如虚空，能含万法，不著万法；“般若”者，智慧也--自性观照，了了分明，于一切法不取不舍；“波罗蜜”者，到彼岸也--著境生灭起，如水涌波浪，即名此岸；离境生灭息，如水惟通流，斯名彼岸。摩诃般若，人人本具；心不著迷，当下顿悟。不能悟者，须赖善知识指示。此需实地体验，勿徒言说敷衍。本性原来真空，一切均不可著，然只空其所著，不得并弃自性。有人空心静坐，凡百不思：此著无记空，绝非正道。若能一切处、一切时念念不迷而无所著，即是般若行。倘未体会分明，可持诵《金刚经》以求真悟。能净本心，使六识出六门，于六尘中无染无杂，来去自由，通用无碍，即是般若三昧。末附无相偈，其中警句云：“邪来烦恼至（外缠尘劳），正来烦恼除（内起般若）。邪、正俱不用（廓然大空），清净至无余（不泯妙用）。”“世人若修道（上乘大道），一切尽不妨（不拘职业）。常自见己过（一涉是非，便成过失），与道即相当（过除，慧生，便合大道）。”“色类自有道，各不相妨恼（法住法位，各适其适）。离道别觅道，终身不见道（不可骑驴觅驴）。”“若真修道人，不见世间过（泯除分别）。若见他人非，自非却是左（憎心未除，显有执著）。”“但自却非心，打除烦恼破（却之又却，至烦恼尽，赖耶乃净）。憎爱不关心，长伸两脚卧（烦恼全无，乃称自在）。”“佛法在世间，不离世间觉。（见色闻声，皆可悟道）离世觅菩提，恰如求兔角。（仍是骑驴觅驴之见）。”

第三会，解答疑问：一者，赞叹自性功德；二者，提倡唯心净土。常途以皈敬三宝为无上福田，梁武帝造寺、写经、斋僧等行皆秉此教以求功德也；师依达摩初祖之旨抑为福德，而所谓真正功德以“常用本性应用无染”为准焉。净土通义注重发愿往生，《维摩诘经》谓“心净即佛土净”：二说不同，各有其道。师主后说，谓能破十恶八邪，净土当下显现，不应妄慕西方；终乃推论修行要道不拘出家在家，但舍诸恶趋十善、常见己过、自净其心，斯为得之。复示在家无相偈云：“心平何劳持戒？（贪、瞋、痴等心尽平伏）行直何用参禅？（不假思虑，称性迳行）恩则孝养父母，义则上下相怜；（慈悲表现）让则尊卑和睦，忍则众恶无喧。（无诤表现）若能钻木取火（熔化诸过），淤泥定生红莲（烦恼即菩提）……改过必生智慧（分别除，般若显），护短心内非贤（盖覆为障）。日用常行饶益（无上法施），成道非由施钱（见性不关财施。但庄严功德不在此例）。菩提只向心觅，何劳向外求玄？（心外求道便差）”

师归宝林，住持四十年，于禅宗正旨阐发备至，以“三无”为归：一曰无念，二曰无相，三曰无住。一念初起，随性迳行，不落心数，是谓“无念”；外对万法，能离于相，得清净体，是谓“无相”；六尘当前，任其起灭，知而不染，是谓“无住”。深契“三无”，便得禅体。所谓般若波罗蜜即依禅体而起之妙用也。凡于一切处称性直行，不涉委曲劳虑，斯为“一行三昧”；于一切相清净安隐，不念损益成坏，斯为“一相三昧”。若违此旨而坐禅，观空、观净皆被诃斥。但入手之初，不废忏悔。既得解脱，仍须广学多闻，藉善其用云。

衣钵南来之四年而五祖灭，北方学者私立神秀为第六祖，大弘渐宗于荆州玉泉寺，与南方顿宗对峙，世称“南能北秀”。北宗以南方祖师不识字、不通教，时肆讥嫌，然秀自愧弗如，尝谓众曰：“彼真得无师智，故五祖以衣钵付之。吾恨天各一方未能亲近，汝等勿存轻慢。”乃选聪慧门人名志诚者，令往曹溪参决，记取法要，还来宣传。诚奉命南下，混入宝林法会，随众参谒。师忽曰：“会中有盗法者。”诚出礼拜，具陈来由。师问北方教法如何，对曰：“住心观净，长坐不卧。”师曰：“住心观净，是病非禅；长坐不卧，于理无益。”诚肃然再拜曰：“弟子在秀大师处学道九年，未得要旨。愿和尚慈悲，直指顿法。”师曰：“吾所说法不离自性。离性而谈，只名相说，自性常迷。若悟自性，不立菩提涅槃，亦不立解脱知见，无一法可得，方能建立万法，无滞无碍，应用随作，应语随答，靡不自在。”诚复问：“如何是‘不立’义？”师曰：“念念观照，常离法相，诸法自然于寂灭中显其妙用。”又曰：“的实见性后，立亦得，不立亦得。”诚悦服，执侍不去。

神龙元年（乙巳）春，武后拟迎慧安（即嵩岳安国师，五祖弟子）、神秀二师入宫供养，备咨心要。皆谢不敏，举师以代。遂遣内侍薛简驰诏迎师北上。师辞以疾，简曰：“京中禅德皆主坐禅，谓‘不因禅定而得解脱，无有是处’，未审然否？”师曰：“道由心悟，不在坐禅。”简又曰：“修道之人，不先对治烦恼，亦能脱离生死否？”师曰：“烦恼、菩提同依实性而起。此实性者，非处烦恼而有损，亦非处菩提而有增，常住不迁，一悟便见，岂待去烦恼而后无生灭乎？汝欲体会此不生不灭之实性，但一切善恶都莫思量，自然得入。”简豁然大悟，礼拜归阙，表奏师语。其年九月，有诏奖谕，内云：“薛简传师指授如来知见，朕积善余庆，值师出世，顿悟上乘，感恩靡已。”并奉磨衲袈裟及水晶钵，敕韶州刺史重修梵宇，改名中兴寺。越二年，复更名法泉寺（至宋太宗，乃改名南华寺），而赐师新州旧居为国恩寺焉。

一日，师审化缘垂尽，预唤法海、志诚、法达、神会、智常、智通、志彻、志道、法珍、法如而付嘱曰：“汝等将来各为一方师，说法不失本宗，须离两边以显中道。两边乃相对上之二法，如明暗、有无、色空、动静、曲直之类是。设有人问何者为‘暗’，应举‘明’以对待之。暗因明成，明因暗显：要皆起于非暗非明之中道（‘中道’二字勿作文字观）。利根闻之，便能舍‘暗’相而会其性矣。凡举文字相来问者，皆准此答之。世有执空之辈直道不立文字，不知言说等于文字，口谈‘不立’既属文字。学道之人岂当永废言说？但能即文字离文字、因相对之相以会绝对之性，便符宗旨也。”

延和七月（属壬子岁），师命门人往新州国恩寺建塔。明年（癸丑）六月落成。乃于七月朔集众激励曰：“吾至八月欲离世间。有疑速问，向后无人教汝等矣。”众闻师突示寂期，皆泣涕沾衣，惟神 会安隐如恒。师曰：“神会契乎道矣。汝等所修何事，乃不脱俗情耶？法性本无生灭去来。吾授汝等真假动静偈，宜勉修之。偈云：‘一切无有真，不以见于真。（凡所有相皆妄。）若见于真者，是见尽非真。（只是虚妄之见。）若能自有真，离假即心真。（尽离假相，显心独真。）自心不离假，无真何处真。（不能离假，则无真可见。）有情即解动，无情即不动。（法尔如是。）若修不动行，同无情不动。（不可著静。）若觅真不动，动上有不动。（终日随缘，终日不变。）不动是不动，无情无佛种。（等于木石。）能善分别相，第一义不动：但作如此见，即是真如用。（万法了了分明而本性常定，便合妙用。）报诸学道人，努力须用意。莫于大乘门，却执生死智。（勿向外求法。）若言下相应，即共论佛义；若实不相应，合掌令欢喜。（契机者，相互证明；不契机者，亦勿令起争。）此宗本无争，争即失道意。执逆争法门，自性入生死。（争起于虚妄分别。）’”

上座法海向前曰：“大师去后，衣法当付何人？”师曰：“法即付了，汝不须问。吾灭后二十余年，邪法撩乱，惑我正宗。有人出来，不惜身命，辨别是非，竖立宗旨，即是正法所在。衣不合传，免启争端。”复诫众曰：“若欲成就种智，须达一相三昧及一行三昧。汝等慎勿观净及空其心。”越八日，师欲归新州国恩寺，众恳留而哀，师曰：“诸佛出现犹示涅槃。有来必去，理所当然。”众知迁化期近、不能复留，但问向后有事否，师曰：“数载后，有人来取吾首，听吾记曰：‘头上养亲，口里须餐，遇满之难，杨柳为官。’”又曰：“吾去七十年，有二菩萨从东方来，一出家，一在家，同时兴化，治我伽蓝，扶我宗旨。”大众听已，随赴新州。

八月二日，师在国恩寺斋罢，与众话别曰：“吾灭度后，汝等慎莫举哀、挂孝、开吊。--此属俗情，不合正法。但识自本心、见自本性，无动无静，无生无灭，无去无来，无是无非，无住无往。依此修行，如吾在世无别；否则终日面吾亦无有益。今留一偈，为未悟者劝。偈云：‘兀兀不修善，腾腾不造恶；寂寂断见闻，荡荡心无著。’”师说偈已，端坐至三更，忽示众曰：“吾行矣！”遂寂。其时，异香满室，白虹属地。广、韶、新三郡争迎真身，久不能决。众焚香祷告，以香烟所指为归。俄而烟趣韶境，乃迁神龛及衣钵于曹溪。时在十一月十三日，当玄宗先天二年（是年十二月改元开元）。大鉴禅师之号，至宪宗而后加谥也。

开元二年（甲寅）七月二十五日，众迎真身出龛，形貌如生。弟子方辩以香泥上之，防盗取首，先以铁叶漆布护其颈。入塔后，白光冲天，三日始散。韶州刺史奏闻于朝，奉敕立碑纪师道行。师生于唐太宗贞观十二年（戊戌）二月八日子时，而终于玄宗先天二年（癸丑）八月三日子时，世寿七十六岁。四十年随机说法，门人法海等集其语录，尊之曰《法宝坛经》。当时得旨嗣法者四十三人，而以神会、慧忠、怀让、行思最著于世。开元十年（壬戌）八月三日中夜，铁索声忽自塔起，众僧惊集塔下，见一丧服者（俗称孝子）奔而出，寻见师颈有伤。以闻于州县，县令杨侃、刺史柳无忝擒盗鞫之，则饥民张净满受新罗僧钱，拟取师首归东海供养也。刺史恭至曹溪，征住持令韬意。韬为嗣法四十三人之一，请刺史不事深究焉。

师住世时，神秀学派固盛于荆吴，而慧安以国师地位又弘渐教于嵩岳，浸炽于秦洛。师既灭度，顿旨更为二派所掩。秀嗣法弟子普寂复称七祖，挟朝廷势力，压迫顿教几尽。开元二十二年（甲戌）上元日，神会奉师遗嘱，特设无遮大会于滑台（今河南滑县）大云寺，自云非为功德、只为天下学者定宗旨，破斥北派未契真心，且以寂私称七祖为妄。经此法雷震吼，曹溪顿旨始放晴光于洛阳。会则大遭仇视，展转流窜，命如悬丝。迨安禄山反，会助平其事，肃宗诏迎入宫供养，宗风于以大振，曹溪衣钵且奉敕运入内府。上元元年（庚子），会入灭，寻延慧忠为国师。永泰元年（乙巳），代宗梦六祖请衣钵，乃遣使赍还曹溪，敕寺僧严守护之。（至今，衣钵犹随真身锁南华寺。）

神会灭后三十六年，德宗追立为第七祖。其时盖当马祖、庞居士演化之余，宗风极盛。马祖得法于怀让，其后流出沩仰、临济二派，复有曹洞、云门、法眼三派则出自行思，临济、曹洞至今犹存。

达庵曰：一切众生皆具佛性。--明与不明，此性弗改。渐教对治法，修习无央数劫犹或未明；教外别传能顿明于烦恼之内：上乘法力殊胜若是。达摩西来，宗旨始建于兹土。不名“佛性”而名“禅”，盖取《首楞严》正体也。变动弗居而常大定，不思善恶以体会之，时见己过以磨研之，广行饶益以运用之，六祖开示亦详矣。毋以辞害意，毋以指混月，是在当机。顾根器万殊，见有深浅。探源止于赖耶，犹缠生死，彼以昭灵意识为惺惺主人，门外汉耳。宋曾会尝举《中庸》、《大学》参附《愣严》作为本分，雪窦辟之曰“这个尚不与教乘（指二乘教）合，况《大学》、《中庸》耶？”，可为穿凿家之当头棒。近人以哲学见解测度本宗，斯《坛经》所谓“饶伊尽思共推，转加悬远”者；乃拨无因果，恣情妄行，翻以“烦恼即菩提”自负，直宗门之罪人也。大心凡夫，有能离脑会心，脱尽窼臼，许与六祖相见！

悯叟居士寓公韶州有年，稔香客挤拥南华者岁必二度，问所事，大都要福，与语六祖本来面目，茫无所知，于是请撰祖传以弘禅。文主疏朗期适时机云尔。

丁丑季夏，达庵附誌。